清晨五点，四川某县的老街还未完全苏醒，青石板路上浮着薄薄一层雾气。拐角处的“肥娟小吃店”已亮起暖黄的灯光，木门吱呀推开时，蒸笼的热气裹着花椒的辛香扑面而来。老板娘肥娟系着靛蓝围裙，正将一盆红油辣子浇在刚拌好的凉面上，油花溅起时，她笑着对后厨喊：“老陈，鸡再剁细些，客人要赶早班车！”这家开了二十年的小店，是整条街最早醒来的心跳。
一勺红油，半城烟火
肥娟的拿手绝活是“口水鸡凉面”。鸡肉需用山泉水煮至八分熟，冰镇后撕成细丝，凉面则是自家手擀，筋道弹牙。最关键的是那勺秘制红油——菜籽油烧至七成热，分三次泼入辣椒面与花椒粉中，待香气层层绽放，再拌入蒜泥、芝麻酱和陈醋。有老食客说，肥娟的红油里藏着整座川西坝子的魂。清晨六点，第一碗凉面端上桌时，红亮亮的汤汁裹着翠绿的葱花，鸡丝间点缀着金黄的炸豌豆，酸辣鲜香直冲鼻腔，让人未动筷便已口舌生津。
一碗凉面，半生故事
常客老周是县中学的退休教师，每天雷打不动来吃早餐。他总爱坐在靠窗的老位置，边吃边和肥娟唠嗑：“当年我追我老伴，就是在这店门口等她下班，手里攥着两碗凉面。”
肥娟笑着往他碗里多舀了一勺花生碎：“周老师，您这故事我听了二十年，花生碎都给您攒了二十年啦！”老街的晨光里，这样的对话日复一日。有背着书包的学生，有赶早集的菜农，还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，一碗凉面下肚，额角沁出细汗，困意与寒气便随着一声“巴适”烟消云散。
暴雨突至，人情更暖
七月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。某日清晨，乌云压城时，店里已挤满了躲雨的行人。穿碎花裙的姑娘抱着湿透的文件夹，外卖小哥蹲在门口擦着滴水的头盔，穿校服的男孩踮脚偷看柜台后的漫画书。肥娟索性搬出几把竹椅，又端来一盆刚煮好的醪糟汤圆：“莫慌，雨停了再走！”汤圆的甜糯混着凉面的麻辣，雨声淅沥中，陌生人之间的话题渐渐热络起来。穿西装的男人掏出手机扫码：“老板娘，再打包五份凉面，给同事带回去尝尝咱四川的晨光。”
匠心传承，二十年如一日
肥娟的手艺是跟婆婆学的。婆婆年轻时在成都的国营饭店掌勺，退休后回乡开了这家小店。肥娟记得，婆婆总说：“做吃食要像绣花，急不得。”凌晨三点，她仍守着灶台熬鸡汤，用竹筷轻戳鸡皮，确认火候；切葱花时，刀尖抵着砧板，每一片都细如发丝。有年轻人想学手艺，她总摆摆手：“先吃三年凉面再说。”可若有人真心求教，她又毫无保留地教人调红油、擀面条。她说：“这味道传下去，街坊们就忘不了咱。”
新客老友，皆是家人
这些年，县城修了高铁站，盖了新商场，但肥娟小吃店始终守着老街的拐角。有游客循着攻略找来，举着手机拍视频：“这才是四川的市井味道！”肥娟便笑着多给两勺鸡丝：“慢点吃，别呛着。”也有在外打拼的游子归来，一下车就直奔店里，边吃边抹泪：“还是这个味儿，像小时候妈妈端来的早饭。”肥娟拍拍他们的肩：“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。”
晨光熹微，味觉长存
当最后一缕晨雾散去，老街渐渐喧闹起来。肥娟擦净柜台，将新熬的红油装进陶罐。后厨传来剁鸡声、擀面声，与街边吆喝声、自行车铃声交织成曲。有人问肥娟，开二十年店不腻吗？
她望向门外排队的食客，眼角笑出细纹：“腻啥？每天看着大家吃得香，我就觉得这日子有奔头。”晨光里，新一锅红油咕嘟冒泡，麻辣鲜香再次飘满整条街——这是四川的味道，是肥娟的味道，更是人间烟火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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