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川遂溪县的清晨总被薄雾笼罩,但肥娟小吃店的玻璃窗上早已氤氲着热气。这家藏在老街转角的小店,门头挂着褪色的红漆木匾,店内六张木桌却总坐得满满当当。老板娘肥娟系着靛蓝围裙,双手在案板与灶台间翻飞,案板上堆着刚包好的抄手,薄如蝉翼的皮裹着粉嫩肉馅,像一尾尾待游的小鱼。
一碗抄手的温度
“肥娟姐,老规矩!”常客老李头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。肥娟笑着应声,抄起漏勺往沸水里一抖,抄手便如白蝶翻飞。红油抄手的精髓在汤底,她用二荆条辣椒与朝天椒磨粉,热油激香时加入葱结、香菜根,再淋一勺煮抄手的原汤,红亮透亮的汤汁里浮着芝麻与蒜末,酸辣中透着回甘。
“您尝尝,今儿加了虾皮提鲜。”肥娟将碗推到老李头面前。老人舀起抄手咬破,肉汁混着红油在舌尖炸开,辣得他直哈气却停不下筷子:“这手艺,比我在成都吃的还地道!”
非遗与市井的碰撞
午后,店里来了几位特殊客人——遂溪非遗醒狮队的少年。他们刚结束训练,汗湿的练功服贴在背上,却仍规规矩矩排队。肥娟特意多加了半勺红油:“练功辛苦,多吃点。”少年们边吃边聊,说起县里要办非遗文化节,醒狮表演将与火壶、游鱼巡游同台。“到时候带您去现场看!”领头的少年拍着胸脯。
肥娟望着他们青涩的脸庞,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县文化馆学川剧的日子。那时她总偷溜到后厨看师傅熬红油,辣椒与香料在油锅里翻滚的噼啪声,竟与戏台上的锣鼓点莫名契合。
食材里的匠心
后厨墙上贴着肥娟手写的“食材经”:猪肉必选三肥七瘦的后腿肉,虾皮要提前泡发去盐,连抄手皮都指定城西王记作坊的薄皮。有次供应商送来掺了淀粉的劣质肉馅,她当场退单:“做吃食,良心比手艺重要。”
丈夫老周常笑她“轴”,却默默把店里的旧冰柜换成双温区保鲜柜。凌晨三点,他骑着三轮车去码头挑刚上岸的北潭生蚝,顺道捎回两筐沾着露水的青菜。“肥娟的红油抄手,皮是筋道的,肉是弹牙的,汤是鲜灵的。”食客们私下传着这句话。
善意循环的暖流
腊月里,一位流浪老人蜷在店门口避风。肥娟端来一碗热抄手,老人却摆手:“我……没钱。”她佯装生气:“这碗算我请的,下回您带故事来换!”后来老人真来了,怀里揣着捡来的旧书,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《川菜谱》。
这事传开后,常有学生把零花钱塞进店门口的“爱心箱”,肥娟便用这些钱买米面,托社区送给孤寡老人。她说:“红油抄手是辣的,但人心得是暖的。”
文化节的邀约
文化节当天,肥娟小吃店成了“非遗美食展区”的焦点。红油抄手摊位前排起长龙,她特意熬了双倍红油,还创新推出“迷你抄手串”,竹签串着三个小抄手,蘸着红油吃别有风味。
醒狮队少年们舞着金狮从摊前掠过,狮头突然转向她眨了眨眼。肥娟笑着往狮嘴里塞了把糖,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极了她熬红油时溅起的油花。
烟火长明
夜幕降临,文化节的烟花在江面绽开。肥娟关店前清点食材,发现冰柜里多了一盒包装精美的乐民花蟹——是下午非遗传承人悄悄留下的。她将蟹肉剔出,打算明早做蟹黄抄手馅。
老周在擦桌子,忽然说:“咱这店,像不像一碗红油抄手?皮是遂溪的市井烟火,馅是代代相传的手艺,红油是人心里的热乎劲儿。”肥娟没接话,只是把“今日特供”的牌子翻过来,背面用粉笔写着:“明日加赠酸梅汤。”
街角的灯笼亮起来,照着“肥娟小吃”的木匾,也照着门内氤氲的热气。这一碗红油抄手,蒸腾的不仅是开胃的香气,更是一个县城的温情与坚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