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建某县的清晨总裹着咸湿的海风,东壁港的渔船刚靠岸,竹筐里便堆满银光闪闪的海蛎。肥娟小吃店的学徒阿强蹲在码头,用竹片撬开一枚海蛎壳,乳白的蛎肉裹着海水,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“这批海蛎肥得能滴油!”他朝远处喊。肥娟系着蓝布围裙走来,指尖轻触蛎肉:“要选壳紧闭、肉质饱满的,这样的海蛎煎才鲜。”
这种源自闽南的古早味,曾是渔民的“海上快餐”——将新鲜海蛎裹上地瓜粉,煎至金黄,佐以蒜苗、鸡蛋,既饱腹又耐放。如今,肥娟仍坚持每日清晨到码头挑海蛎,“机器开的壳会伤肉,只有手工撬的才保留原汁原味。”她掂了掂竹筐,“走,回店做煎!”
铁板轻舞:海蛎与地瓜粉的邂逅
七点整,肥娟小吃店的后厨飘出焦香。肥娟站在铸铁板前,将调好的地瓜粉浆均匀铺开,粉浆里藏着切碎的蒜苗、红椒丝,还有她特制的“三鲜汁”——用虾油、鱼露和少许白糖调出的秘方。“地瓜粉要选木薯与红薯混种的,黏性足又不发硬。”她边说边将海蛎一颗颗嵌入粉浆,动作轻快如弹琴。
铁板烧得微红,肥娟淋上一勺花生油,油花瞬间炸开,裹着海蛎的粉浆开始凝固。她抄起长柄木铲,将边缘翘起的部分轻轻翻起,让热油渗入每一寸缝隙。“火候是关键!”她盯着铁板,“太急外焦里生,太慢蛎肉会老。”随着“滋啦”声渐弱,海蛎煎已呈金黄色,蛎肉微微鼓起,像藏在云朵里的珍珠。最后撒上一把葱花,淋两滴柠檬汁,一盘海蛎煎便冒着热气端上桌,蒜香、海腥、焦香交织,引得早起的食客直咽口水。
市井烟火:一盘煎物里的百味人生
“肥娟啊,给我来盘‘双黄’!”穿蓝布衫的老陈头是三十年老客。肥娟笑着应下,在铁板上多打两颗鸡蛋,蛋黄在热油中慢慢凝固,包裹住金黄的海蛎煎。“老陈头,你闺女从福州回来了?”她边煎边问。“昨儿到的,说想吃你家的海蛎煎配豆浆。”老陈头掏出老花镜,仔细吹凉一块煎物,“这味道,我闺女从小吃到大,走到哪都念叨。”
这样的对话每日上演。送孩子上学的妈妈会多买一盘给邻居家的小孩;出租车司机蹲在店门口,就着豆浆吃得满头大汗;连路过的游客都被香气吸引,举着手机拍视频:“这才是福建的‘海鲜披萨’!”肥娟擦着铁板说:“海蛎煎啊,是‘共享’的吃食。从前渔民出海,一锅煎能分给整条船的人,现在大家围坐一桌,吃的还是那份热闹。”
旧味新章:年轻人的味觉实验
“肥娟姐,能不能做低卡版?”某日,戴棒球帽的男生举着健身餐盒问。肥娟愣了愣,转头钻进后厨。三天后,“轻食海蛎煎”登上菜单:地瓜粉替换成燕麦纤维,鸡蛋用蛋白液替代,佐以彩椒丝和羽衣甘蓝。铁板上,海蛎煎泛着淡淡的绿,口感却依然弹嫩。“没想到健身餐也能这么鲜!”男生咬了一口,眼睛发亮。
“老手艺得跟着时代走。”肥娟笑着给男生多盛了一勺低脂酱,“我闺女在厦门开咖啡馆,总说年轻人爱拍照发朋友圈,让我把盘子摆得好看点。”如今,她的抖音账号里,海蛎煎的视频下常有人留言:“这是福建人的‘海鲜可丽饼’!”
非遗微光:一铲一锅里的文化传承
2022年,海蛎煎制作技艺入选福建非遗名录。肥娟作为传承人,常被邀请到学校授课。她带着孩子们撬海蛎、调粉浆,讲明代郑和下西洋时船员用海蛎充饥的故事,讲闽南人“海蛎煎配茶”的经典吃法。“你们看,蛎肉要嵌在粉浆中间,像不像藏在云里的月亮?”她举着木铲示范,“做吃的和做人一样,得实在,才能出好味道。”
去年文化节,肥娟的摊位前排起长队。一位法国游客尝过后竖起大拇指:“这是东方的‘海鲜薄饼’!”肥娟摇头:“不,这是中国的‘海蛎之歌’,带着东海的浪声和渔民的笑声。”
暮色温情:巷子深处的烟火归处
傍晚时分,肥娟小吃店的灯光亮起,像一颗温暖的橘灯。老食客们照例点一盘海蛎煎、一碗鱼丸汤,聊着家长里短。隔壁杂货铺的阿婆送来新晒的虾皮,对面裁缝店的老板捎来一袋紫菜——都是肥娟多年的老交情。
“肥娟啊,你家海蛎煎我吃了四十年。”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说,“从前我爹带我吃,现在我带我孙子吃,这味道,一直没变。”肥娟笑着应:“只要还有人爱吃,我就一直煎。”窗外,东壁港的渔火次第亮起,带着渔船的桨声、海蛎的甜香,一路向东,汇入大海。而那一盘海蛎煎,始终在铁板上滋滋作响,等着唤醒这座小城的胃与心。
未来可期:一盘煎物的星辰大海
如今,肥娟的女儿在泉州开了分店,菜单上依然有“妈妈牌海蛎煎”。年轻人用真空包装将煎物寄往全国各地,#海蛎煎挑战#的话题下,网友们晒出各种创意吃法:夹在汉堡里的、配红酒的、甚至做成寿司的。肥娟却更爱守在老店,看阳光穿过木格窗,洒在撬海蛎的竹筐上,像撒了一把碎银。
“海蛎煎会变,但暖人的心不会变。”她轻声说。窗外,小城的傍晚又起了风,而肥娟小吃店的门帘已被掀开——穿校服的、拎公文包的、拄拐杖的,人们陆续走进来,点一盘热腾腾的海蛎煎。蒜香与海腥在空气中交织,那是福建最温柔的暮色,是岁月沉淀的烟火,是无论走多远都忘不了的乡愁。